子宫颈原位腺癌诊断与管理的中国专家共识(2021年版)
2021-12-16
来源:妇产科网微信公众号
浏览量:29809
随着子宫颈癌、子宫颈病变的规范筛查与诊治,以及人乳头瘤病毒(human papillomavirus,HPV)疫苗预防接种的宣教和启动,子宫颈鳞状细胞癌在子宫颈恶性肿瘤所占比例呈下降趋势,而子宫颈腺病变包括原位腺癌(adenocarcinoma in situ,AIS)的发病比率逐渐增加。资料表明,美国女性子宫颈AIS的发病率约为6.6/10万,以30~39岁年龄者居多,高达11.2/10万[1]。在欧洲地区,荷兰女性子宫颈AIS的发病率为1.99/10万[2]。我国女性子宫颈AIS的发病率呈逐渐上升态势,多见于30~40岁年龄者,近60%的患者同时伴有子宫颈鳞状上皮内病变[3]。子宫颈AIS局限于子宫颈管黏膜及黏膜腺体,是子宫颈腺癌(endocervical adenocarcinoma,ECA)的前驱病变,绝大多数子宫颈AIS与HPV感染密切相关。子宫颈AIS病灶隐匿,呈多灶性和跳跃性,活检取材相对困难,常规临床检查手段敏感度不高,容易出现漏诊及误诊;治疗方案也面临诸多的困难与挑战。为此,中国医师协会妇产科医师分会妇科肿瘤专业委员会(学组)组织妇科肿瘤领域专家,参考国内外临床研究和相关指南,制定本共识,以期为子宫颈AIS的诊断与治疗提供合理化建议和参考。本共识推荐级别及代表意义见表1。
1 临床病理特点
子宫颈AIS常缺乏典型的临床表现,少数表现为异常阴道流血或排液;甚至缺乏特异性体征,仅少数患者表现为子宫颈浅表糜烂样改变。病灶通常邻近转化区,约1/3的病灶隐匿于子宫颈管内,尤甚者可深达30 mm;部分患者病灶呈跳跃性、多灶性,常规“三阶梯”检查不易早期发现,容易误诊或漏诊,个别情况下诊断性子宫颈锥切术后才得以确诊。世界卫生组织(WHO)妇科肿瘤分类将子宫颈AIS分为HPV相关性和非HPV相关性AIS,前者包括普通型、肠型、复层产生黏液的上皮内病变等,具体分型可不再细分;后者主要是胃型原位腺癌,罕见且诊断较为困难。免疫组化可辅助诊断子宫颈AIS,包括p16一致强阳性表达、ki-67呈高表达状态等。子宫颈AIS易与输卵管子宫内膜化生混淆,p16斑驳+/- 和Vimentin、ER、PR阳性提示病变为良性化生性病变[4]。
2 高危因素
HPV 感染与子宫颈AIS发病密切相关,93.9%的子宫颈AIS呈HPV阳性表达,其中高危型HPV 感染率为80.4%[5]。在子宫颈AIS患者中HPV18 DNA阳性检出率高于HPV16,约占50%[6]。39%的子宫颈AIS患者HPV16 DNA 阳性[7],并同时与高级别子宫颈上皮内病变的发病关系密切,约占40%~50%[6]。器官移植、风湿免疫性疾病、免疫抑制剂、吸烟等增加HPV感染及子宫颈AIS的风险。另外,长期服用口服避孕药会增加HPV感染的概率,也与子宫颈AIS的发生有关[8]。
3 诊断
薄层液基细胞学检查(TCT)和HPV联合检测是子宫颈AIS的初始筛查方法。TCT诊断为非典型腺细胞(AGC)提示炎症反应性改变或原位腺癌可能,根据AGC细胞病理学又可分为4类:(1)非典型腺细胞,不能明确意义(AGC-NOS)。(2)非典型腺细胞,倾向于肿瘤型(AGC-FN)。(3)子宫颈管AIS。(4)腺癌(adenocarcinoma,AC)[9]。细胞学诊断单纯AGC时,较AGC合并鳞状细胞异常者罹患腺体肿瘤的可能性更高;AGC-FN者最有可能存在腺体肿瘤[10]。当细胞学诊断AGC时,仅4%~5%活检证实为子宫颈AIS;2%~7%证实为ECA[11]。经细胞学诊断子宫颈AIS的灵敏度为50%~69%,准确性为50%,假阴性率高达3.8%~11.7%。因而,单一通过细胞学检查结果容易导致子宫颈AIS的漏诊[12]。
子宫颈AIS与HPV感染密切相关,HPV检测有助于预测细胞学诊断为AGC发生高级别子宫颈肿瘤的风险[13]。hrHPV-DNA检测、二代杂交捕获技术(HC2)检测对细胞学诊断为AGC者,预判子宫颈AIS及以上病变的敏感度和特异度分别为90.0%和75.1%[14]。hrHPV DNA检测对高级别鳞状上皮内病变诊断的敏感度为95%,较细胞学检查(70%)更为敏感。因此,其可作为筛查子宫颈AIS的有效辅助手段[15]。鉴于78%的子宫颈AIS或ECA呈HPV和细胞学检查双阳性结果,HPV和细胞学联合检测是筛查和诊断子宫颈AIS更为准确的方法[16]。
子宫颈细胞学检查结果为AGC伴HPV16/18阳性、其他类型高危HPV阳性和无明确诊断意义的不典型鳞状细胞(ACS-US)或更严重级别时,应进行充分阴道镜评估、活检和子宫颈管取样(endocervical sampling)[17]。
子宫颈管取样包括子宫颈管搔刮(endocervical curettage,ECC)和子宫颈细胞刷(endocervical brush,ECB)2种技术。阴道镜活检时多采用ECC,可帮助诊断不典型增生,提高特异度。阴道镜下活检联合ECC,较单一阴道镜指导下子宫颈活检,诊断子宫颈AIS的敏感度由69%提高到85%[18]。ECC的缺点是送组织病理学检查标本量需求更多,容易出现取材不足;而ECB进行细胞病理学检查,标本质量更好,标本量充足,敏感度更高,推荐阴道镜活检时以ECB取代ECC[19],由于国内ECB尚未普及,临床评估采用ECC或ECB均可。
阴道镜下子宫颈AIS缺乏特异性改变、病变常位于子宫颈管内、呈多中心或跳跃性改变,往往难以准确取材;结合阴道镜与细胞学检查,诊断子宫颈AIS的敏感度仅为60.0%左右,约70%的患者阴道镜检查不满意[20]。子宫颈AIS也常易与ECA混淆,约40%子宫颈活检诊断为AIS的患者伴有浸润癌,因而子宫颈AIS的最终诊断还需依赖于诊断性锥切结果[21]。疑诊为子宫颈AIS而行诊断性锥切术的指征:(1)子宫颈活检诊断为AIS。(2)子宫颈活检取样阴性,但细胞学为AIS或者AGC-FN。(3)多次细胞学检查为AGC,但活检结果阴性。(4)ECC提示AGC但活检结果阴性。
对于高度怀疑或已确诊为子宫颈AIS的患者,需进一步完善影像学如盆腔超声、盆腔增强MRI等检查,以排除ECA的可能。
4 治疗
4.1 子宫颈锥切术 无论是否保留生育功能,子宫颈锥切术是拟诊或已确诊子宫颈AIS的首选诊断或(及)治疗方式。诊断性子宫颈锥切术包括冷刀锥切术(cold knife conization,CKC)与环形电切除术(loop electrosurgical excision procedure,LEEP)。大量研究表明,CKC优于LEEP,因为LEEP对切缘的烧灼可能会影响标本的取材及切缘的病理诊断。LEEP阳性切缘率高于CKC,但二者所切除子宫颈锥体的体积、术后病变残留与复发风险无显著差异[22]。在生育要求接受LEEP患者的产科结局,如早产、胎膜早破与低出生体重儿发生率低于CKC[23]。子宫颈AIS锥切术需注意以下几点:(1)保持切除标本的完整性,避免标本碎片化。当选择LEEP时,保证一次环切获取足够的标本。禁忌顶帽式LEEP手术(top-hat LEEP)。(2)锥切标本大小与深度需综合患者年龄、产次、生育意愿、阴道镜结果、子宫颈大小与形状、转化区位置,制订个体化临床决策。锥切深度不足与手术切缘阳性、病变残留相关[24];具有生育要求者,锥切过深会增加子宫颈管狭窄、出血、流产、早产、未足月妊娠胎膜早破的发生率[23]。锥切所获得标本深度应至少为10 mm,无生育要求的患者,切除深度可适当增加至18~20 mm[24-25]。围绝经期患者子宫颈逐渐萎缩,鳞柱交界内移,AIS病变容易隐匿于子宫颈管内,绝经后锥切深度应达20~25 mm。年龄与病灶残留密切相关,年龄大于30岁是锥切术后病灶残留或疾病复发的高危因素[26]。(3)结合ECC或ECB评估切缘。锥切术后切缘阳性的定义为:子宫颈锥切标本切缘可见病变,或切缘与病变的距离小于1mm[27]。锥切术后子宫颈切缘状态是术后病变残留的重要预测因素,内切缘阳性是病变残留与术后复发的高危因素[28],最易呈现阳性的部位为顶端切缘[29]。推荐锥切手术中行ECC,具备条件时ECB仍是预测术后子宫颈管病变残留的有效方法。锥切内切缘与ECC均阳性时,病变残留的比例高达92%,其中77%为残留子宫颈AIS,15%为ECA;两者结果均阴性时,仅14%为残留子宫颈AIS,ECA可能性极低[30]。本共识推荐所有子宫颈锥切术诊断或治疗的子宫颈AIS患者,手术应充分评估切缘状态及行子宫颈管取样(ECC或ECB)。
子宫颈AIS锥切术的基本要求是切缘阴性。对于保留生育功能的患者,在告知相应风险并知情同意后,可按照上述病理学标准行治疗性子宫颈锥切术,并严密随访。初次锥切术后切缘阳性,有强烈保留生育功能意愿的患者,可行二次锥切手术。二次锥切切缘阴性,可保留生育功能,遵循规范需严密随访。二次或多次锥切手术的子宫颈AIS患者,若锥切标本切缘病理诊断仍为阳性时,推荐行改良广泛子宫切除术或筋膜外全子宫切除术,并依据术前影像学评估及术中探查,进行前哨淋巴结取样活检。
4.2 子宫切除术 鉴于子宫颈AIS病变的多灶性与不连续性,诊断性锥切术不能完全保证病灶彻底清除,即使病理结果提示切缘阴性,也不能绝对排除浸润性病变的可能,子宫切除术是无生育要求子宫颈AIS患者锥切术后的首选治疗方式。锥切术后的子宫切除术时机强调个体化选择。一般认为术后4周以上较为安全合理,可降低围手术期发热、组织水肿、感染等并发症的发生率[31]。对于二次或多次锥切切缘仍阳性患者,推荐行筋膜外全子宫切除术或改良广泛子宫切除术,同时评估淋巴结状态。